“苏念,滚过来。”陆承的声音像淬了冰,穿透顶层宴会厅嘈杂的音乐,
精准地砸在我耳膜上。我正端着一杯温水,试图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,闻言身体一僵。
不远处,京圈众星捧月般围着的中心,陆承正揽着一个穿着纯白礼服的女人。那个女人,
是夏晚晚。是他放在心尖上三年,我却连提都不配提的名字。夏晚晚今天刚从国外回来,
陆承为她包下了整个京市最顶级的“云端”会所,办了这场接风宴。而我,
作为他藏在别墅里三年的“陆太太”,是被他用一条短信临时命令过来的。
短信内容只有五个字:“过来,倒酒。”“阿承,别这么凶嘛。
”夏晚晚柔柔地靠在陆承怀里,目光却像带着钩子,越过人群轻飘飘地落在我身上,
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怜悯。她“不小心”晃了下手腕,红酒泼了自己一身。“哎呀!
”她惊呼一声。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关切。陆承更是紧张地拿起纸巾为她擦拭,
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。他身边的发小周子昂吹了个口哨,高声嚷道:“嫂子没事吧?哎,
陆承,你家那个……叫什么来着?苏念是吧?还不快去给嫂子拿件备用礼服过来?愣着干嘛,
等陆哥亲自动手啊?”一声“嫂子”,轻易地将我划入了另一个世界。我才是陆承的妻子,
可在这里,我甚至不如一个女佣。我攥紧了手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。胃里的灼痛感越来越强,
我强忍着,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:“好,我这就去。”转身的瞬间,
我听见陆承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:“没用的东西,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。”这句话,
像一把淬了毒的刀,精准地捅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。三年前,我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。
后来我才知道,我只是嫁给了一场精心策划的报复。陆承恨我。因为三年前一场车祸,
原本前途无量的舞蹈家夏晚晚腿部受伤,被迫出国治疗。而当时,坐在驾驶座上的,是我。
他认定是我嫉妒夏晚晚,故意制造了车祸。所以他娶了我,不是因为爱,
而是为了用婚姻这座牢笼,日复一日地折磨我,为他的白月光复仇。我攥着手机,
快步走进休息室,拨通了一个号码。“周医生,检查报告出来了吗?
”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。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,传来一声叹息:“苏小姐,是胃癌晚期。
癌细胞已经扩散,最多……还有三个月。”轰——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,断了。
原来我忍受了三年的胃痛,不是简单的胃病。也好。我挂掉电话,靠在冰冷的墙壁上,
忽然就笑了。解脱,前所未有的解脱。陆承,这场你亲手缔造的赎罪,我快要演到终点了。
我拿了一件全新的高定礼服回到宴会厅时,夏晚晚正被陆承拥在怀里,低声说着什么。
陆承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、柔情缱绻的笑意。那笑容,像针一样刺痛了我的眼睛。我走上前,
将礼服递过去。夏晚晚看都没看我一眼,娇嗔地对陆承说:“阿承,我的脚好疼,
你抱我去换好不好?”陆承二话不说,一个公主抱将她打横抱起,从我身边走过时,
甚至没给我一个眼神。他们走后,周围的窃窃私语像潮水般将我淹没。“啧啧,
正宫在这儿呢,就这么毫不避讳?”“什么正宫?一个害人精而已。要不是她,
晚晚怎么会受那么多苦?”“就是,听说当年要不是苏家有点势力,她早就进去了。
陆承娶她,估计就是为了慢慢折磨她吧。”我站在原地,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的小丑,
任人评说。这三年来,我已经习惯了。
回到我们那栋冷冰冰的“婚房”——金碧辉煌的观澜别墅,已经是深夜。我蜷在沙发上,
胃疼得像有无数只手在撕扯。我没有开灯,黑暗能让我感觉安全一点。不知过了多久,
门开了。陆承带着一身酒气和夏晚晚身上那股甜腻的香水味,走了进来。他打开灯,
看到缩在沙发上的我,眉头瞬间皱起:“大半夜不睡觉,在这里装神弄鬼?”我抬头看他,
声音沙哑:“陆承,我们谈谈。”“谈什么?”他扯了扯领带,一脸不耐,
“谈你怎么才能不那么碍眼?”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,推到他面前。“离婚协议书,
”我看着他的眼睛,一字一句地说,“我签好字了。财产我一分不要,净身出户。
”陆承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。他俯下身,一把攥住我的下巴,
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。“苏念,你又在玩什么把戏?”他眼里满是讥讽和厌恶,
“怎么,看晚晚回来了,觉得你的位置不保,就想用离婚来威胁我?”他凑近我,
冰冷的气息喷在我脸上:“我告诉你,你死了这条心。这场婚姻由我开始,也只能由我结束。
你欠晚晚的,还没还清,想走?除非你死。”他不知道,我真的快要死了。“你这种女人,
”他甩开我的脸,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每一个字都像刀子,“死了都脏我的地。”这句话,
三年来他说了无数遍。每一次,都像在我心上重新划开一道口子。但这一次,
我 strangely 感觉不到疼了。心死了,就不会疼了。
我平静地收回离婚协议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我的平静,似乎激怒了他。
他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。“苏念!”他吼道,“你最好安分点。明天是晚晚的生日,
她喜欢‘空谷幽兰’,你知道该怎么做。”“空谷幽兰”是我亲手培育的兰花,
三年来唯一能给我慰藉的东西。因为我母亲生前最爱兰花。而夏晚晚,她对花粉过敏。
这是多么拙劣的借口,又是多么残忍的羞辱。第二天,我没有像往常一样,
为了他一句话就卑微地照做。我抱着那盆“空谷幽兰”,去了我母亲的墓地。
我在这里坐了一整天,从日出到日落。我告诉母亲,我很快就要去陪她了。傍晚,
陆承的电话疯狂地打了进来,我一个都没接。直到深夜,我才回到别墅。客厅里,
陆承和夏晚晚都在。看到我怀里的兰花完好无损,陆承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。“苏念,
你敢违抗我的命令?”夏晚晚立刻上前,挽住他的胳膊,柔弱地说:“阿承,你别怪念念。
可能她太宝贝这盆花了,没关系的,我不是很在意……”她越是“大度”,
陆承的火气就越盛。他一步步朝我走来,眼里的风暴几乎要将我吞噬。“拿来。
”他朝我伸出手。我没动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我的沉默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。
他一把从我怀里抢过花盆,高高举起,然后狠狠地砸在地上!砰——!
名贵的紫砂盆四分五裂,泥土和兰花的根茎、断叶溅了一地。我视若珍宝的东西,在他眼里,
一文不值。我看着地上的残骸,三年来积压的所有委屈、不甘、疼痛,在这一刻,
尽数化为灰烬。陆承预想中的我的崩溃、哭泣、歇斯底里,全都没有发生。
我只是慢慢地蹲下身,一片一片地捡拾着碎掉的瓦片,动作平静得诡异。“陆承,
”我没有抬头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“你知道吗?夏晚晚对花粉过敏,是假的。
”陆承和夏晚晚的脸色,同时一变。我继续说:“三年前车祸的真相,
你去查查你那辆车的刹车片,到底是谁动了手脚。你再查查,夏晚晚受伤的腿,
在她回国前一个月,就已经在国外参加过舞蹈比赛了。”这些,都是我最近拼尽全力查到的。
我本来想用这些作为离婚的筹码,但现在,不需要了。我站起身,
将手里尖锐的瓦片攥得更紧,鲜血顺着指缝滴落。我看着陆承那张英俊却冷酷的脸,
忽然笑了。那笑容里,没有爱,没有恨,只有一片死寂的荒芜。“你不是说,
我死了都脏你的地吗?”“如你所愿。”说完,在他们震惊的目光中,我转身上了二楼,
反锁了房门。几分钟后,一股浓烟从门缝里冒了出来。火势蔓延得极快,
几乎是瞬间就吞噬了整个房间。门外,传来陆承疯狂的砸门声和惊慌失措的怒吼:“苏念!
你他妈给我开门!你想死吗?!”隔着烈火,我笑了。陆承,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死吗?你看,
我多听话。火光冲天,映红了陆承那张写满暴怒与惊慌的脸。“苏念!你给我滚出来!
”他用身体疯狂地撞着门,可那扇门被我用柜子死死抵住,纹丝不动。浓烟滚滚,热浪灼人。
夏晚晚尖叫着拉他:“阿承,太危险了!我们快走!她自己想死,你管她干什么!
”陆承赤红着双眼,一把甩开她:“闭嘴!”这一刻,他脑子里一片混乱。
苏念最后那个平静到诡异的笑容,和她说出的那几句话,像魔咒一样反复回响。刹车片?
舞蹈比赛?不,不可能。那个女人又在耍花招,想用这种方式引起他的注意!
消防车呼啸而至,火势被扑灭时,二楼的房间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。
消防员抬出了一具被烧得焦黑的、无法辨认的“尸体”。
现场找到了一枚烧得变形但依稀能看出款式的戒指——那是他们的婚戒,苏念从不离手。
法医根据戒指和现场的种种迹象,初步判定了死者的身份。陆承站在别墅焦黑的废墟前,
一夜未眠。他想象过无数次苏念的眼泪和忏悔,却从未想过她会以这样惨烈的方式,
结束一切。她死了?那个像影子一样跟了他三年,无论他怎么羞辱践踏都赶不走的女人,
就这么死了?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、空落落的感觉,像黑洞一样开始吞噬他的五脏六腑。